今年年初,英國正式向「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提出入會申請,中國大陸及台灣則於九月間先後提出。未來英、中、台能否加入CPTPP,將牽動區域經濟的發展。一時之間,CPTPP此一高度開放的自由貿易協定(FTA),受到國際高度關切。
「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的前身是「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美國於2017年宣布退出後,TPP在日本的領軍下正式更名為CPTPP,並由澳洲、紐西蘭、日本、加拿大、新加坡、越南、墨西哥、秘魯、智利、馬來西亞與汶萊等11國共同簽署。
今年二月,英國遞件申請加入CPTPP,這是此協定自2018年12月生效以來,首次有新成員加入談判,中國大陸及台灣亦於九月提出申請。而台灣是以「台澎金馬個別關稅領域」名義提出CPTPP申請書。
CPTPP是一個高度開放的自由貿易協定,除超過95%的商品須降到零關稅外,此協定並納入許多服務業的開放,以及國營事業保護、勞動條件與環境保護等規定。
CPTPP成員國人口規模將近五億(占全球7%),總GDP超過11兆美元(占全球13.1%),對任何國家而言,加入CPTPP可享有的市場貿易自由度,無疑是貿易競爭力提升的關鍵。
英國便是看中進入此自由貿易區,對其出口帶來的正面影響。英國國際貿易大臣Liz Truss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這個由「快速成長國家」組成的龐大市場,擁有為數眾多且不斷增加的中產階級人口,消費力強大,英國企業必須走出去並抓住這些機會。
加入CPTPP後,可享受降低關稅、消除壁壘的待遇,英國政府爭取加入CPTPP,就是在為脫歐後的英國企業創造機會,於亞太地區尋求更多國際貿易夥伴。
對於台灣而言,與CPTPP成員國的貿易值占台灣貿易總值超過24%,加入CPTPP的重要性不言可喻。這是台灣積極布局亞太區域經濟整合、邁向全球自由貿易的關鍵一步。
中華經濟研究院WTO及RTA中心資深副執行長李淳表示,台灣申請加入CPTPP是對外經貿戰略的重要一步。相較於亞太競爭對手,台灣缺乏經濟整合協定加持對競爭力造成的衝擊,已困擾產業多年,若能藉此有所突破,其利益顯而易見。
整體而言,台灣參與雙邊及其他經貿協定的數量及機會,一直低於競爭對手,專家認為,加入CPTPP具一次補足缺口的效果。另外,隨著近年全球供應鏈變遷,台商面臨調整海外布局需求,CPTPP也能降低投資障礙,並與其他成員國強化供應鏈關係。
在台灣遞交加入CPTPP申請後召開的記者會上,國發會主委龔明鑫談及加入CPTPP的效應指出,依模型推估,加入後可望為台灣經濟成長率增加2%,但農業、汽車及其零組件業恐受到衝擊。
龔明鑫表示,除英國、中國大陸申請加入CPTPP外,包含南韓、泰國、印尼、菲律賓等亞太地區國家皆表達加入意願,國發會也依模型推估,若上述國家陸續加入,而台灣未加入,將對台灣經濟成長率造成-0.56%的衝擊。
產業方面,台灣若未參與CPTPP,包含石化、塑橡膠、鋼鐵金屬、化學建材等都將面臨高關稅障礙,進而拖累整體產值、出口,此外服務業也是CPTPP關注的重要部門,影響程度也大。中經院研究也指出,台灣在全球供應鏈扮演關鍵角色的電子資訊產業,因出口幾乎免關稅,影響亦較輕;反觀台灣整車廠多為母廠在台投資,或合資設立為主,未來受關稅衝擊程度將最大。
加入CPTPP可享有自由貿易好處,然而也須付出代價,尤其農業及部分製造業無可避免將受到影響,畢竟所有經貿談判都是取捨與妥協的結果,每一項本國受惠的產業,都可能壓縮其他CPTPP會員國的市場份額,因此得提供相對應的交換條件,才能享受開放市場。如何擴大利益降低衝擊?需要政府及產業協力解決。
中華經濟研究院區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劉大年指出,在可能出現的政治阻撓下,台灣恐需端出更多牛肉讓利,才能說服會員國同意台灣加入CPTPP。同樣的,英國申請加入CPTPP,代表必須和現有成員國就關稅與其他市場准入條件進行談判。根據媒體報導,英國農民擔憂一旦市場門戶大開,恐對國內農業造成壓力或衝擊。
至於中國大陸申請加入CPTPP,各國反應不一,但許多意見認為中國大陸的國營事業占GDP達52%,恐難符合CPTPP規定。此外,中國大陸近期對澳洲提高進口關稅的舉動,也讓一些會員國對該國是否能遵守CPTPP的高水準自由貿易原則感到質疑。對於會員國之一的墨西哥而言,該國最大貿易夥伴是美國,因此在美中摩擦加深下,對中國大陸加入CPTPP似乎也難以支持。
除上述問題外,中國大陸想要加入CPTPP仍有許多難關要過,其中包括「數據流通的自由度」。CPTPP制定出確保跨國資訊流通透明性與公平性的原則,是現有大多數自由貿易協定都沒有納入的內容,因此被外界稱為「CPTPP標準」,其中規定包括不得禁止外資企業在本國設置伺服器、不得禁止公開相當於軟體設計圖的「原始碼」等。
然而,中國大陸對企業和個人跨越國境進行數據資訊自由流通抱持否定態度,眾所周知,尤其是中國大陸已通過《數據安全法》,因此,對於突破此一難關的可能性,外界不表樂觀。此外,CPTPP條款中禁止以扭曲競爭為由,對國有企業給予補貼等優待,這意謂中國大陸若想加入CPTPP,就須調整其國企和政府採購的政策,難度甚高。
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於去年11月在亞太經濟合作(APEC)領袖峰會上表示:「將積極考慮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且在之後不到十個月,中國商務部就正式遞出加入CPTPP的申請,並承諾在市場准入領域實現高水準開放。
針對中國大陸之所以提出加入CPTPP的申請,外界分析認為,中方意在藉由參與制定國際規則,進一步強化影響力和發言權。
各國提出CPTPP申請後,是否能成功加入,仍在未定之天。任何想要加入CPTPP的國家,皆需要跨越至少兩道關卡。首先是獲得所有成員國的支持,因為任何一個成員都擁有否決權;其次,則是能否遵守協定的技術性要求。
對台灣來說,遵守協定的技術性要求,包括符合CPTPP對勞工權利、資料自由流通、政府採購、國有企業補助的嚴格規定等,並非難事。然而,有鑑於中國大陸公開反對台灣申請加入CPTPP,可能會企圖施壓其他CPTPP成員國反對台灣加入,在政治力干擾下,台灣是否能加入CPTPP充滿變數,仍有待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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