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雜誌標準字
NO.375 AUG.2022
375期・Cover Story 總論篇

放任日圓重貶救經濟

特立獨行  日本堅持貨幣寬鬆政策

◎撰文/陳玉鳳 圖片提供/Shutterstock、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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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減輕通貨膨脹之苦,許多國家紛紛祭出貨幣緊縮政策、一次又一次地升息;日本卻反其道而行,堅持實施貨幣寬鬆政策,不升息、放任日圓貶值,希望藉此提振經濟。而因日本是台灣主要設備、原物料供應商,短期內日圓貶值對台灣是利大於弊。


全球大部分國家為了應付2022年以來持續加劇的通膨壓力,無不祭出緊縮貨幣、升息政策。但日本反而堅持超寬鬆貨幣、不升息,繼續將短期利率維持在負0.1%的水平,並透過購買長期國債,使長期利率維持在零左右,即使日圓下貶也不改其政策。為何日本如此「特立獨行」?

首先,我們來看看全球與日本的通膨現象有何不同。2022年以來,全球經濟面臨通貨膨脹挑戰,以美國6月通膨率年增9.1%來看,這是逾40年來最大漲幅(七月降至8.7%),其他大部分國家亦然,法國7月通膨持續升溫,年增幅達6.1%;德國7月通膨出人意料地攀升至8.5%;另有一極端例子阿根廷,7月通膨率飆升至20年來新高紀錄71%。

相對於其他多國的通膨高漲,日本6月通膨率2.2%,為逾七年來最高,但到了7月則下滑0.2%。

因應通膨此一棘手複雜的問題,全球大部分國家央行迅速且頻繁加息,英國、加拿大、瑞士、韓國等國主要央行,陸續跟隨美聯儲加息腳步,採取激進緊縮政策。一改自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以來,多數國家央行所採取極度寬鬆貨幣政策、利率水準都在前所未有的低點徘徊。

追求通膨2%  避開長期通縮危機

相較他國極力壓低通膨率,日本則是從2013年開始積極想辦法提升通膨率,希望達到2%的目標。一般來說,全球多數已開發經濟體認為2%通膨目標是鼓勵企業投資和民間消費的最佳通膨成長率,同時2%的通膨成長率也不會造成通膨暴衝,進而引發惡性通貨膨脹。

日本為全球第三大經濟體,但長久以來苦於通貨緊縮,多年來連通膨1%都難以企及。持續通縮會造成商品和服務價格持續下跌,導致企業收入不斷下滑,甚至不敷成本,最後走向企業破產、失業、股市下跌等嚴重問題,引發經濟衰退惡性循環。

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於2012年第二度就任後,為振興日本經濟,於2013年祭出「安倍三支箭」,超寬鬆貨幣政策是其中一箭,即透過降低利率、買進債券、增加日圓在市場上流通量等手段,期能在兩年內達成通膨目標2%。安倍政府與日本央行的共同目的,就是帶領日本擺脫通縮20年的苦痛。

然而,日本的2%通膨目標,直到2022年才達成,日本4月整體CPI年增2.5%。日本通膨終於達標,卻未必是一件可喜之事。因日本希望的通膨助力,是來自民眾消費意願提升帶來強勁內需,以帶動企業成長,而非現今因進口能源及原物料成本大漲所致的物價上升。

也就是說,2022年出現的通膨,並不足以提振疲弱日本的經濟。不過,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仍認為,為了2%的價格穩定目標,維持當前強有力的貨幣寬鬆政策是必要的,透過這種方式才能創造一個企業盈利、就業和工資增長、潛在通膨溫和上升的良性循環。央行決策者拒絕放棄已實施十年的政策,藉以達成物價持續上漲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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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認為,為了2%的價格穩定目標,維持當前強有力的貨幣寬鬆政策是必要的。

進口成本大增  日本貿易逆差擴大

為了刺激日本經濟成長,日本堅持超寬鬆貨幣政策,放手讓日圓狂貶,試圖以「日圓貶值、創造出口」手段來救經濟;另一方面,美國聯準會為了因應通膨力行升息,使得美日利差擴大,日圓2022年一路走貶,日圓兌美元匯率屢創新低。日圓大貶,弱勢日圓使日本製造業擁有出口價格優勢和議價空間,對於以出口導向的日本企業而言是一大利多。

然而,日圓貶值加重進口物價上漲,特別是油價、電價,以及各種以美元計價的原物料,帶動民生用品價格全面上揚,不利於主攻國內市場的企業及一般消費者。

根據日本央行公布日本2022年七月企業商品價格指數(Corporate Goods Price Index,CGPI)報告,日元計價的進口物價增加率達48%,大幅超越美元等其他貨幣計價的25.4%。日元計價的出口物價增加率為19.1%,而美元等貨幣計價的出口物價只升4.7%。

整體來說,儘管日圓貶值有利出口,但受進口成本大增的負面影響更大,因此,這次日圓貶值被稱為「惡性日圓貶值」,比起改善製造業獲利,日圓貶值對非製造業獲利衝擊更大。中經院日本中心主任魏聰哲指出,日本製造業中,除了國產比率相對較高的工具機產業,其他如汽車、家電等都已將部分生產基地移往海外,或仰賴進口零組件較高的產業,因日圓貶值享有的匯差效益並不如以往。

以2022年7月來看,日圓與2021年同期相比貶值23.1%,推升了進口成本。日本7月進口金額創下歷史新高,導致貿易逆差擴大,這就意謂,做為一個出口導向型的經濟,日本貿易條件(Terms of trade,TOT)進一步惡化。

根據日本農林中金綜合研究所(Norinchukin Research Institute)首席經濟學家Takeshi Minami表示,因全球都在收緊貨幣政策,之後日本出口可能放緩,這將削弱企業投資意願。在全球經濟衰退疑慮籠罩下,日本出口導向型經濟將可能進一步失去動能。

日本財務省公布,受原油、煤炭和液化天然氣價格上漲帶動,日本7月進口年增47.2%,達到10.2兆億日圓(約760.6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7月進口增長不僅超出市場預估的年增45.7%,也遠超出出口增長力道,使7月貿易逆差擴大到1.4368兆日圓。日本7月出口年增19.0%,為連續第十七個月成長,並超出經濟學家預期的年增18.2%,但成長速度仍難以阻止貿易逆差擴大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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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圓持續貶值對全球貿易產生影響,台灣受到較大衝擊產業為機械業、工具機業。

日圓貶值  影響台灣機械出口競爭力

至於日圓持續貶值對台灣貿易的影響,台經院研究員邱達生表示,台灣受到較大衝擊產業為機械業、工具機業。事實上,日圓2022年來大幅貶值,日本的報價已與台灣非常相近,幾乎沒有價差,這對台灣機械業出口和國際競爭力相當不利,甚至已影響到機械出口,使得台灣機械業者憂心不已。

根據機械公會的統計,2022年5月機械業出口金額28.8億美元,年減1.1%,是連續20個月正成長後首次下滑,主要受到2021年同期基期已高、烏俄戰爭引起高通膨問題、全球景氣趨向保守以及匯率因素等影響。

不過,日本是台灣主要設備、原物料供應商,因此台經院研究員邱達生認為,短期內日圓貶值對台灣反而是利大於弊。

中經院日本中心主任魏聰哲也指出,自日本進口關鍵零組件成本下降,有助台廠自日本進口原材料從事生產、加工製造,不過,台灣主要自日本進口中高階零組件,因具有技術與服務優勢,所以降幅可不大,甚或不降價。

尤是近期關鍵零組件非常吃緊,缺料問題相當嚴重,價格也可能隨之上升。日圓貶值也使台商赴日投資設廠成本降低,此外,台灣與日本合資在當地生產的據點,出口收益會比從前好。

至於日圓貶值對台灣產業造成負面影響,以日圓進行交易的台商,將直接受到日圓貶值衝擊;現階段台幣相對日圓強勢,日商對台投資也可能因成本上升而減緩,恐導致技術移轉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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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是台灣主要設備、原物料供應商,短期內日圓貶值對台灣是利大於弊。

日本內閣改組  貨幣寬鬆不變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政府於2022年8月10日進行內閣改組,財務大臣鈴木俊一和內閣官房長官松野博一等重要閣員皆獲留任,因此一般預料日本央行寬鬆貨幣政策不會改變,應會讓日銀繼續維持超低利率來支撐經濟,日圓仍會繼續貶值,甚至可能到140至150元兌1美元,以貶值刺激出口動能。

摩根史坦利銀行(Morgan Stanley)亦認為,儘管近期全球經濟大幅放緩或全球央行降低貨幣緊縮幅度,日圓將因此得以回升,不過,目前日本央行超寬鬆貨幣政策態度仍會導致日元相對低迷,趨勢性回升可能性低。因此,面對日圓長期貶值趨勢,台灣產業需及早準備,掌握機會並面對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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